壹樁夢裏殺人的公案：因果報應，如影隨形
開場白：
人──包括壹切眾生，無論造過什麽業，遲早都要受報應的。所謂：“善有善報，惡有惡報，未見其報，時間未到！”因此叫作“業報”，意味其連鎖性的因果定律，“如影隨形”，摔不掉，甩不脫。由於眾生造業不同，報應也就萬別千差，無奇不有。
三國時代曹操，說會夢中殺人，誡人勿近其臥床。這不過是梟雄為防人趁機行刺的詐語，認不得真。然而，夢裏會起身，會走路，會做出種種的事來，這就是所謂夢遊癥患者，倒也累見不鮮，絕非虛構杜撰。
據鐘慧成居士說：“我大伯父從太末歸家那天晚上，睡得正熟，驀地，似覺有人在他肚子上重擊壹拳，痛醒，睜開惺忪的眼來察看，接著壹拳又打在肩上，這才看清楚，賞以老拳的不是別人，原來是他床頭老伴──我的大伯母啦！”
“幹什麽？”大伯父正在驚怒交加，壹拳又當胸送過來，他壹手接住，猛搖對方拳頭，喝問：“妳為什麽要打我？”可是，她壹言未發，頹然倒在床上，熟睡如故，叫也叫不醒。
“翌日”，鐘居士說：“我伯父把這件事向家人揭露。祖母質問兒媳道：是不是有這回事？”
“是的嘛！我在昨夜確是做過這樣壹個夢，怎麽會是真的呢？”伯母愕然回答，態度極誠懇，顯非作偽。
“然伯父不滿意伯母的解釋，悻悻回到他教書的學館，與長他二十多歲的學長張先生談起”，鐘居士引張對他伯父的話說：“妳別生氣嘛！我明白了，也怪不得嫂夫人，這是前生冤業使然也！”
由此，舉出了另壹樁“業影隨形”的因果，夢裏殺人的實例。張先生說：
“大約是在光緒年間，富陽有個姓李的人家，家道小康，李子年輕時，喜歡到附近的壹座柯孤山尋幽探秘。壹次，偶在高處見壹老僧，宴然跌坐。”
“老和尚，您在這兒做什麽？”李子好奇叩問。
“……。”老和尚全無反應。
李子心想，在此深山打坐，必是有道高僧！自此，他時常上山，賫齋供養，如是，晃眼十多年，始終未跟老和尚交談過壹句話。
這之後，李子娶了老婆，但照樣上山送供養。
“妳今夜有大難！”有壹天，老和尚忽然張目，開口對李子說：“要小心啊！”
“什麽！我有大難？”李子聽來，有如晴天霹靂，問道：“我會有什麽大難？”
“就在今夜子時，妳的老婆定會殺妳！”
“老和尚，您有冇攪錯啦？”李子更感驚異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：“我與內人結婚，向來感情純篤，夫妻恩愛，她怎會殺我呢？”
“妳有所不知！”老和尚嘆息唏噓：“這都是前生業債，冤冤相報哪！”
“那麽”，李子相信高僧的話，決不相欺，求問道：“有什麽方法解救嗎？請老和尚慈悲教我。”
“好吧！妳聽著，”老和尚說：“妳今天回家，不動聲色。入晚照常上床就寢，睡到子夜時分，確定妳太太睡熟了，就偷偷起床，把身穿衣褲脫下，平鋪在妳睡的床位上，然後躲起來，等事情過訖，立將衣褲收拾藏好；千萬不能讓妳太太知道，也不可向任何人說出，切記切要。”
這個晚上，李子忐忑在床，哪裏睡得著，好不容易挨到初更，看看枕邊人睡得正濃，便潛身起來，躡手躡足遵照老和尚的指點做好，然後藏身床背窺望。
不壹會，果見同床共枕的愛妻從床坐起，下床點燈，奔入廚房，手裏拿到壹把菜刀，走回房，揭開床帳，向著李子睡位衣褲，從頭到腳，連砍七十二刀，把刀送回廚下，回房熄燈而睡。
這壹幕，看得李子心顫汗沁，做聲不得。再等妻子睡熟，即取砍過的破衣藏入別處，也回床睡眠。到天明，妻子照常操理家務，全無異狀異態。李子又上山送飯，向老和尚叩謝說：
“天啊！昨夜，要不是老和尚指點迷津，我可完了！請問，這到底是怎麽壹回事呢？我老婆怎會半夜三更起來殺我哩？”
“不用問，事已完結。”老和尚淡淡地回答。
“夫婦朝夕相見，防不勝防”，李子擔心問道：“以後的日子長得很，還會發生類似的事端嗎？”
“我已說過，事已了結。”老和尚再作叮囑：“只要妳不向外泄，不給妳太太知道，保沒事。”
“萬壹殺事重演呢？”李子不放心，再三叩問，老和尚閉目靜坐，不復回答。
這樣平安無事，又過了十多年，老和尚雲遊別方，不再回柯孤山。李夫婦已兒女成群，家庭美滿快樂，前塵往事，也漸淡忘。
直到李子六十初度──不，應該說是李老了，他們兩夫婦白眉諧老，兒女完婚，生兒子，女兒早嫁，添外孫，正是內孫外孫繞膝，子女們歡天喜地，為這兩位老人家舉觴上壽，大肆慶祝。在興高采烈的筵席上，李老忽有感觸，不覺泫然落淚。他的妻子及子女們，大惑不解，都關心地問道：
“是怎麽壹回事呀？為啥好端端的掉下淚來？”
“沒，沒什麽！”李老不欲透露：“我是想起壹段往事而已。”
“是什麽事嘛？說出來給大家聽聽啰！好嗎？說啦！說啦！”妻子、兒女們都纏著追問，定要知道。
李老暗自思量，年登花甲，事已過久，說出來打甚緊？於是把險遭殺、得避禍的經過，全盤抖出，且強調：
“要不是老和尚相救，我命早夭，何有今日兒孫滿堂！”
“有這等事？”在場大眾，無不駭然。
“妳們不信？”李老起身入內，取出被斬過的舊衣褲，說：“妳們看！刀痕斑斑，數壹數，是不是七十二刀痕？”
大家圍觀良久，看那套破衣褲，壹點不錯，不多不少，果是七十二刀縫，無不稱奇信服。李老之妻，更是震駭失驚，茫然若失，哭道：
“回憶我年輕時，確曾做過這樣壹個惡夢。慚愧，當時不好意思說出口，萬想不到，差壹點釀成手刃親夫的大錯！”
當晚，李妻在睡夢中，舊疾復發，夜半又起床持刀，把李老從頭到腳，砍了七十二刀。天明蘇醒，想起昨夜又發惡夢，大驚，忙側身看看睡在身旁的丈夫，糟糕，已是壹具血肉模糊的死人，氣絕多時了，不禁撫屍大慟，哭得死去活來。
很顯然，李妻兩次殺夫，都出無心，因果循環，業報不爽的道理，怎麽說呢？這點──鐘慧成居士剖解得特別透澈，他說：“定業不可轉，如殺人償命、欠債還錢。李本當受戮報，怎可設法避免？既得免難逃災，怎麽壹經泄漏，其禍又突至哩？理由是：李在前生或多生前，必欠下他妻子壹條命債，今為夫妻情重，無意殺夫；但在潛意識裏，早種下報仇陰影，導至夢中雪恨，以為對頭已死，八識含藏的仇恨已消。然，壹旦知道夢中所殺是移花接木、李代桃僵，八識中仇念就復萌，最終造成第二次殺機慘劇。殺業太可怕了！”
這個公案，真人實事，大約在清末光緒年間。“坐花誌果”及李圓凈居士編的“因果故事”中有詳載，惜書中主角姓名，我壹時忘了，姑以“李”姓之，便行文也！
